2023年7月1日,巴西里约热内卢,孩子们参加在贫民窟足球场上举办的足球训练项目。
坐着“摩的”上山观景,在五彩又残破的建筑旁拍照打卡;吹着海风步行下山,在街边不起眼的烧烤摊品尝当地美食——这是记者日前在巴西里约热内卢著名贫民窟“维迪加尔”的新奇体验。
巴西总统卢拉18日在里约热内卢宣布,二十国集团正式启动“抗击饥饿与贫困全球联盟”。开发“游客友好”型贫民窟以拉动当地经济,正是里约热内卢讲给世界听的脱贫好故事。
就生活本质而言,贫民窟与城市其他地方并无不同
巴西有约1640万人口居住在遍布全国的1.2万个贫民窟里,占全国总人口的8.1%。在里约热内卢这个巴西第二大城市,贫民窟居民达到了200万,占当地总人口近三分之一。大小罗纳尔多、球王贝利等巴西知名球星小时候都是在贫民窟长大的。
在众多贫民窟里,维迪加尔位于城市东南角,与海岸线上的豪华酒店仅一街之隔。夜晚,贫民窟的灯火铺满半山,星星点点,山下是海浪轻摇,山上是万家灯火。
维迪加尔规模不大,占地面积大约1.6平方公里,却住着约10万人。一条狭窄的水泥路蜿蜒而上,通向贫民窟深处。花10个巴西雷亚尔(约合人民币13元)在山脚下打一辆摩的直奔山顶,就能体验过山车般刺激的疾速压弯、对撞风险和连续颠簸。主路上数不尽的岔道纵横交错,七八分钟的路程虽短,却惊险异常,每一次极限会车都是对心脏的考验。摩托的轰鸣、记者的尖叫与骑手的叨叨交织在一起,一边是壮美的海景,一边是破败的居所。这种来自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,让这趟旅程开局即是高潮。
站在山顶远眺,眼前的景象不输任何一处观景平台。既可俯瞰里约的海湾,又可平视杂乱、五彩的住房,每个角落都能拍出寻常景点难得一见的风光。山顶伫立着一块石碑,上面用葡萄牙语书写着巴西当代诗人费利佩·阿勒科的名句“生活想给你馈赠,但你一直沉湎于往昔”,细想来,应当是劝慰人们享受当下,忘却烦恼——不仅说出了巴西人的乐观,也宣示了贫民窟居民的生活态度。
坡度很大,下山的路不太好走,却能看到道路两旁超市、咖啡店、饮料摊、商铺、诊所、维修店一应俱全,尽显烟火气。摩的载着客人上下穿行,妈妈牵着孩子走在放学的路上,老人在坡道转弯处吹哨挥手指挥过往车辆,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谈天,推土机清理着转角的生活废品,流浪狗沿街溜达寻找着下一顿饱饭……就生活本质而言,贫民窟与城市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不同。
“也许有一天中国人需要找一个新词来称呼这样的社区了”
在开始这一趟旅程之前,想到贫民窟,就会不自觉地将它和“贫穷、脏乱、危险”联系在一起,毕竟“贫”和“窟”的画面感太过强烈。然而在巴西的葡萄牙语里,“贫民窟”一词既没有“贫”也不是“窟”,而是叫作法维拉(favela),其本义是一种花棘麻,不会给人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。
19世纪末,巴西发生农民起义,镇压起义的士兵回到里约后无处可住,于是在普罗维登西亚山上搭建起临时住所。据信这些士兵曾驻扎在一个叫做“法维拉山”的地方,于是就把自己搭建的规模化房屋群叫做“法维拉”。同一时期,随着巴西奴隶制废除,主要来自非洲的移民及其后代得以在城市自行定居,他们同样选择在城郊的山上搭建临时住房,这便是最早的贫民窟。
长期以来,贫民窟缺乏政府规划与管理,尽管历任巴西政府在打击犯罪和扶贫上做了不少工作,但贫民窟的规模似乎并未减小,藏匿其中的毒品和暴力犯罪也未能得到有效遏制。2010年8月,在现任总统卢拉的上一个总统任期末期,巴西推出了旨在拉动贫民窟经济发展的“里约高处游”计划:政府派警察上山维持秩序,以期打造贫民窟“游客友好”环境,吸引观光客到此一游。
虽然贫民窟外的一些专家对政府推动贫民窟旅游有着“消费贫困”的批评,但贫民窟里的人们却对日渐好起来的生活充满希望。一位叫做若泽的当地居民在听完“贫民窟”一词在中文里的实际含义后告诉记者,维迪加尔真正的穷人在减少,人们在这里生活并不一定是因为贫穷,也有其他的考虑,“也许有一天中国人需要找一个新词来称呼这样的社区了”。
作为巴西现代史上第一位出身于贫困家庭的工人阶级总统,卢拉在2003年首个总统任期前曾表示,“如果在我任期结束时,让全体巴西人都能吃上早餐、午餐和晚餐,我就完成了自己一生的使命”。二十年后,开启第三个总统任期的卢拉仍在积极兑现自己的承诺。卢拉表示,抗击饥饿与贫困是当今世界重要议题,“抗击饥饿与贫困全球联盟”成立是建设更加繁荣社会与和平世界的必要条件,有助于各国就饥饿与贫困等议题共商建议、制定政策与筹措资金。包括维迪加尔在内的“贫民窟”,正在向世界讲述属于巴西和里约的脱贫好故事。
作者:本报特派记者 贾泽驰 孙华